现代

首页 » 常识 » 问答 » 朱雪梅陪床随笔之一洁癖
TUhjnbcbe - 2021/8/15 23:57:00
洁癖——陪床随笔之一

朱雪梅

从学医那天开始,就懂得了污染面,清洁面和无菌区域这些概念。这也就不知不觉应用到生活中,所以学医的人多少都有点洁癖。我也不例外,在医院工作二十余年,更是把这个癖好发挥到极致,病房里的所有东西都是污染物,摸过碰过任何东西全部洗手。病房里的床,凳子,是绝对不会坐的。医护办公室里的凳子当然要坐,但都是穿着工作服的。

这二十余年也住过两次院,一次是在本院,战友都是给我铺的新床单被罩,住的单间套房,另一次医院,也住的单间,我就特意从家里带了白色的床单被套套上,也就能勉强接受。

去年十二月随某人进藏后,从平原到高原他没有休息直接上班,加上睡眠不好,第三天傍晚,突然晕厥倒地,急得我心慌马乱,战友们七手八脚把他先送门诊。幸好很快清醒过来,医院,头颅CT未查见什么,磁共振血管图却查出颅内动脉瘤。那一摔,竟又把胸12椎摔成压缩性骨折。医院。

出藏之前,准备各种住院用品。从京东上直接买了84消*液,一次性的手套,一次性的桌布,一次性的洗脸毛巾洗手液等等寄到重庆妹妹那里,准备把病房该铺的铺,该用消*液搽拭的搽拭。又准备了白床单被套枕套,医院的病床上,还带了睡衣,以便起床照顾他方便。某人直嫌弃我娇情,满脸不耐烦。

到重庆当天已晚,住的酒店。医院,挂号,检查,差不多快下午才入住到神经外科。

医院专科楼一楼。走进有些阴暗的走廓,我仿佛回到了二十多年前曾经上班的颅脑外科,医院特有的消*水味混杂着病人、家属人多杂的怪味,简陋的病房有种多年的似曾相识。在护士站办手续时,护士妹妹们就如当初的我,算计着那些床位是空的,哪些是即将出院的。最后把我们带进了护士站对门的“新冠”备用病房,护士长给我们解释说:*人优先,但实在没有单间,只有先挪用这间一晚上,明天出来房间就搬走。放心,这间房只是“新冠备用房间”,从未收治“新冠”病人。医院最老的一栋楼,今年年底将拆除,所以条件很差,每个病房都没有独立的卫生间。某人赶紧说:没关系,咱们是来治病的,不是来住宾馆的。

这间房间确实小,大约七八平米,横竖放了两张病床和一个铁皮柜后只剩下刚好过人窄窄的过道。一根旧旧的已经脱掉大部分油膝现出木头本色的方凳子放在那儿。尽管上午陪他做各种检查已经腰酸腿疼,但仍然没法坐下去,这是病房的床和凳子呀,在我眼里,都是污染物。我买的各种东西都还放在妹妹那儿,先忍着酸痛,站着。

很快到了晚饭时间,妹妹来陪我们出去吃饭。到了吃饭的地方,我才想起来,今天从早上到晚上,我还未上过厕所,一来忙着没有喝水,医院的厕所脏。

回到逼仄的病房,我想套上床单被套才睡,然而护士长姐姐说了,这间病房只住一晚上,明天要换房间,反复拆套床单被套,清洁的被套也污染了。遂决定取出枕套铺在枕头上,可以让头部放心转动,和衣而睡就行了。

只是我万万没想到的是,接下来的住院日子都是这样,枕头上铺张枕套,和衣而睡。第二天享受“*人优先”倒是换了个单间,33床,房间更小,仅能安放一张床。他自然睡病床。我,有医院特有的陪伴床。即推上去是一把凳子,拖出来是一张五六十厘米宽的“床”。就这个床,护士妹妹都来殷殷告之:只有晚上睡觉的时候才可以拉开,白天上班时间必须收起来变成一根凳子。医院那么多年,知道“遵章守纪”,可是这个小床,要想铺床单,是不可能的。医院给陪伴床也只准备一床被子,即一半垫着,当垫絮床单,一半盖着,就是被子。我思前想后:每天早晚收放被子,即使套上我带的被套,以小床为污染面,我自己的被套为清洁面,很快也会污染,分不清正反面(我特意带的白被套)。既然已经和衣而睡了一晚上,也就可以进行到底。只是不忘每天在枕头的位置铺上我带的枕套,算是有洁癖的人最后底线,至于睡梦中枕套移了位置,醒来脸接触到病房的被子,也就装着不知道了。

第二个难题就是上厕所和洗漱。第一天嫌弃厕所脏,少喝水并在饭店解决了上厕所的问题。医院来,却不能不上厕所。女厕所是两个房间,每间三个隔断,幸好有门。地上长期积着水。人来人往趟过,水是混浊不堪的,加之位处病房,我心里有了更多的“隔应”。上厕所也是垫着脚,左右找干的部分,并用脚尖钩开门,又用脚尖钩起来关门,尽量减少手的触碰。无比感谢设计厕所门的人,让门的下缘与地面有二十厘米左右的缝隙,方便用脚尖钩。有一间厕所里有一个洗漱台,洗漱台上污垢污渍点点片片,只有极少数的地方才看得出来台面本来的颜色。打扫卫生的人也是天天打扫的,但也是拿着看不出本来颜色的抹布每天抹两遍,也许还会把新的污垢更牢固地粘在旧的污垢上吧。墙上也挂着面镜子,但是水渍和着灰尘铺满了整个镜面,人走在镜子前面,已经根本不能看到自己,只能影影绰绰看到一个粗旷的轮廓。也好也好,做为病人或者陪床,又有什么好脸色呢,与其见到一张苦瓜脸或者蓬头垢面的形象,还不如不见呢。由此,不禁有一些感激打扫卫生的大叔,没有将镜子擦亮。至于洗漱间的角落还有一个拖把洗池,挂着好几个拖把。下水道的管上还有凉晒的袜子,洗漱台上台下还有几个盆子,已经无伤大雅了。

最受不了的还是洗漱间里凉着数不胜数的衣物。(病房不准凉衣服,我幸好有妹妹在重庆,我们的脏衣服她拿回家洗了凉干再送来。)有五颜六色的衣服还是没多大关系的,袜子内衣我也能忍受,主要是那伸着两条长裤腿的裤子挂在当中,进去接开水和洗漱水时,必然要走在那裤腿下,不禁让人觉得是走在别人的跨下一般,间或还有刚洗的衣裤,滴下几滴水来,顿时鸡皮疙瘩冒起来。

环境和时间真是一剂良药,陪他住了一个多月院出来,我不仅可以陪他在走廊神色自如,甚至有些悠闲地散步;不仅不嫌弃厕所脏,甚至早上还要早点去抢位置蹲;不仅不嫌弃病房了,甚至把所住的房间当成了一个小小的家,看到其他病友六七个,五六个人一个房间,还有同样多的陪床挤在里面,心里还在暗暗庆幸,幸好是*人优先。

不禁想起杨绛先生,在文化大革命期间,无论环境如何恶劣,境遇如何糟糕,哪怕是掏粪坑扫厕所,杨先生都是不卑不亢,每天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,才去干活。这境界终是无法比的。

岀院几个月了,专科楼一楼的境象在我脑海里时而清晰时而模糊,洁癖的毛病又渐渐滋生出来,写下这段文字,怕以后彻底忘了,记住那段日子,珍惜今天的日子。

朱雪梅,四川乐山人,九五年地方入伍,先在教导大队学习,后分配至医院,九八年调至拉总,零八年调回四川省*区。16年自主择业。现居住成都。爱好文字而已。

非常感谢各位老师
1
查看完整版本: 朱雪梅陪床随笔之一洁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