著名书法家张怀江老师题写刊名
★主编:沉默味道
执行主编:陈荣来温雄珍
★晓荪,本名孙学武,男,汉族,45岁,甘肃定西人。中国散文学会会员、甘肃省作家协会会员。多次获《飞天》诗歌散文大赛奖,作品入选《甘肃省新时期文学作品选》,出版有散文集《雪落无声》《午后阳光》。散行北京(长篇记事散文连载:7—9)
孙学武(甘肃定西)
7
我既不是大亨,又不是美食家,所以对北京豪华酒楼里的大餐一点也不了解。我从街上走过,偶见诸如“天下第一面”之类的招牌,那些一般是乾隆爷“出差”回来或“加班”之后享用过的,想来也不赖。当然,那七碟子八碗的,不适合于一两个人就餐。我每走一地,总爱留意那些藏在街巷的特色小吃,一则为填饱肚子,二则想吃出那里的风土人情。北京的街巷,天南海北的饭菜都有,想吃重庆火锅、杭州小笼包、山西刀削面、兰州牛肉拉面一点儿都不犯难,但要吃到地道的北京风味呢?
冰糖葫芦,杏仁豆腐,窝头咸菜,大碗茶?这是我想当然的北京风味,但这是过去的事,是过去的快餐和零食。我思谋了好久,觉得北京最具代表性的风味首数烤鸭,烤鸭的代表是全聚德,全聚德的起源店在前门,现在影响最大的店铺,或许就在和平门。
想在和平门烤鸭店吃顿烤鸭,那真叫个吊胃口。我们是晚七点去的,挂了号,说让等着,服务生顺便告诉我们:四楼是全聚德的展厅,可以去那儿消磨一下时光。人家这是卖一送一赚吆喝啊,那就走吧。不过我断定这儿的烤鸭是很好吃了,民间故事里讲过多少回,过去有些胆大的厨师就是这样忽悠性情残暴的皇上的,让你先饿上三天,再来品尝,当然是“饱咽谷糠饿咽肉”啊!
全聚德者,取“全而不缺,聚而不散,仁德至上”之意,创始于清同治年间,至今已有一百五十年之久。民国时期,北平文人多聚于此,留下许多风流佳话。解放后,周恩来、朱德等*和国家领导人常在这里招待外宾,进而声名远播。北京烤鸭选用原料为北京填鸭,据说这种鸭子长到三十多天后就不爱进食,靠人工填食让它增肥。北京填鸭肉质细嫩,采用挂炉、以明火烧果木烤制,工艺十分考究,味道便独一无二。
晚八点半,广播里叫号,我们便急切地奔赴餐厅,也不知道如何吃法,就订了份二人套餐。刚出炉的鸭子体态饱满、皮质酥脆,色如红枣,油光润泽。大厨当面献艺,以菜刀横切薄片,肥瘦均匀,红白相错,手起刀落间,满屋逸香。服务生送上荷叶饼,夹了鸭片,佐以葱、酱,眼见鸭肉外焦里嫩,入口滋味鲜美。大快朵颐之后,意犹未尽,这时端上芥末鸭掌、火燎鸭心、青椒鸭肠,细嚼慢咽一番,最后以鸭汤涮肠,享受舌尖上的人生,便快活得别无他求。
北京名吃还有北京炸酱面,以肉末面酱浇在凉面上,搭一根水煮白菜增色,其味甜兮兮,其质软绵绵,以我的口味,只能算作充饥。在西翠路一家小吃店,我没滋没味地扒了一碗炸酱面后感觉无聊,就东拉西扯地和大堂经理聊天,他听出我的甘肃口音后,说他老家在榆中北山,店里还有一个女传菜员是陇西人,都是老乡。他乡遇故知,真是一件开心的事。说话间,他钻进后厨,端出两碗鸡汤给我们喝,说北京霾重,清清肺吧。那味道真鲜,让我感动了好些时日。
我的朋友曹福来京后,他的朋友杨瑞锋——一位在京打拼多年干得有模有样的定西老乡要尽地主之意,请我们吃晚饭。他把我们领到玉泉路,在一家“羊蝎子”店前下了车,问我既然有病在身饮食上可否有要忌口的。羊蝎子?我以前不曾听过,一听“蝎”字,觉得是一种多足的家伙,不知它生活在水里还是地上。我试探着说:“医生让我少吃海鲜。”杨说那就没问题。
呵呵,羊蝎子啊,原来就是羊的腰节骨,这比喻还真形象。北京人吃得精细,还要把腰节骨和肋条分开来,要是在我们大西北,动辄全羊,或者就分个羊脖子、肋条和腿肉。羊蝎子味道出奇地好,就是横竖咬不在肉上,不大过瘾。杨问喝什么酒呢?我们商量的意见是每人吹一瓶二两装劲酒。他出去买酒花费了好大功夫,这期间,我和曹福又加了一斤羊排骨。等杨回来时,我俩都吃饱了,就一直给他盘中夹肉,不时碰个酒,让他有些忙不过来。这一顿饭吃得热火朝天,饭后走在街上,我们一边剔着牙,一边用家乡话扯闲,有一种久违的放纵。
到定西后,我从火车站坐公交车回家,经过民主路桥,看到原来的蕉椰岛酒店变成了“羊蝎子”店,我就哑然失笑。再后来病情加重,我也不再吃羊肉这种发物了,越发觉得这顿“羊蝎子”吃得过瘾!
8
上次来京,我在广渠门内文章胡同住了一个星期,空闲时间转了好几个地方,唯独没去近在咫尺的天坛公园。怎么说呢,天坛是用于祭典的地方,那里所要呈现的繁文缛节我既看不懂,又没什么热情。这次去了天坛公园,一是因为朋友相邀,二是我似乎对建筑艺术越来越感兴趣了,我最近在一本书上看到,天坛祈年殿应当在北京琳瑯满目的古建筑中拥有一席之地。
因为天坛东门靠近地铁站,所以我们自东门购票入园。看了导示牌,我对天坛有了大概的了解:紫禁城坐北朝南,前有天坛,后有地坛,左有日坛,右有月坛,天坛是明清两代皇帝每年祭天和祈祷五谷丰收的地方。天坛分内坛和外坛,核心建筑在内坛,布设在一条南北中轴线上。南有圜丘坛、皇穹宇,北有祈年殿、皇乾殿,由贯通南北的丹陛桥连接。
进入公园,外坛树木苍郁,祈年殿若隐若现,显得庄严宏伟。东门至丹陛桥,要经过一长廊。有人倚着廊柱读书,有人相向坐在长椅上下棋,有人打扑克牌,俩坐俩站。长廊里有好多人在踢毽子,他们两人一对,三五人一组,身前直踢,身后翻转,左右开弓,形式多样。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走过,不可思议地摇头,脸上挂着笑容,嘴里发出啧啧赞叹之声。我们也是大开眼界啊!我们小时候也踢过毽子,但没有人家如此多的花样。廊尾围了一群人,有人操管奏乐,有人持扇而舞,有人合唱。北京的大爷大妈,真爱玩,真会玩!
祈年殿是一座三重檐圆形大殿,上殿下屋,金顶蓝瓦红柱,形似麦垛,金碧辉煌。大殿建在雕栏环绕的三层圆台上,有拔地擎天之势、高高在上之位。祈年殿后面是皇乾殿,是供奉皇天上帝和列祖列宗的地方。皇乾殿右侧围墙上有一小角门,叫古稀门。据说乾隆皇帝七十岁时,太常侍官员为皇帝祭祀行礼减少出入路程,建议开此门以走捷径,乾隆欣然同意,但他又担心后代懈怠不恭,规定寿止七十者方可出入。然而,他身后的皇帝无一高寿,均未享此尊崇,这或许是励精图治的弘历未曾预料到的。
沿着宽阔的丹陛桥向南,便是圜丘坛,又叫祭天坛,是皇帝冬至日举行祭天大典的场所。圜丘坛为三层露天圆台,坛面以青石铺装,配以汉白玉柱、栏,两道外方里圆的围墙象征着“天圆地方”。圜丘的整个石制构件,都取九或九的倍数,用以象征天。这些听起来有些牵强,但要把抽象的理论具象化,接触过设计的人都知道,那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。皇穹宇位于圜丘坛以北,是供奉圜丘坛祭祀神位的场所。殿前的甬道上,有一块石板,据说站在那里击掌,可以听到三声回声,寓意人间私语天闻若雷,即“人在做,天在看”。
或许为了愚民,或许出于虔诚,虽贵为天子,但过去的皇帝,对上天是十分敬畏的,以祈风调雨顺,国泰民安,至少在形式上是这样。他们希望自己的儿孙能替天行道,家国永昌。可惜到后来无一例外地衰败而无力回天,其中不乏失去信仰,失去了敬畏。从来治世民为天,他们以为老百姓会逆来顺受,所以不顾百姓于水火,祭天也就不灵验了!
9
我要离开北京了。
我要离开北京让人难以置信、但只要釆取措施两日后便可重见天日的雾霾;我要离开北京寒风凛冽、却又花开街头的魔幻季节;医院内外、令人生厌却又不得不依靠的“*牛”;医院门口那些嚷着去住他家的便宜店、却又瞧不起外地人的街坊闲人……
我说了声“明年我会来复查”,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还在帮我联系专家的邹医生;我与贺兄弟擦肩而过,他一直在定西通过电话帮我住院、看病、手术,今天他回京了,我却回家了;我们与金红告别,她把我们送到火车站,又一个人坐地铁走了,我知道北京有她的事业和生活,我又担心此刻她一个人会感到孤独……
病已经看清楚了,不能手术,无药可治。今后,我需要盲目地乐观,我可以多锻炼锻炼身体,多注意注意饮食,这些我都能办到。我甚至可以长期保持相对轻松的心情,根据以往的修行,我真的能做到。上帝跟我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,但他不会想到我也会笑着面对!
这是我很艰难的一年啊,这是我无比煎熬的一月!我在病变的隐隐作痛之中,我在对健康的殷殷期盼之中,我在求医问药的间隙,走马观花走了北京的好多地方,这注定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经历!
我从长城的垛口,看到漫山遍野的红叶;我从圆明园的湖岸,看到无声无息的绿草;我从蹦跳在汽车尾气之中的麻雀身上,看到生命的坚强和无序;我从纪晓岚雕塑落了雪的烟杆上,看到人生的无奈和释怀。北京不是浪漫之都,北京恰似伤怀之地。北京五彩纷呈,北京气宇盎然。
散行在北京,我想邂逅两个人:一个是*旅作家*,我崇拜他,我喜欢他的散文,如果能当面聆听他讲述《混血的城》《巩乃斯的马》和《迁徙者的家园》,我将完成一次文学的朝觐和灵*的洗礼;另一个是一位叫雪花的定西女孩,当年,她像一只鸟儿飞到北京,开始追梦的日子,后来她伤痕累累,她把我当成亲人,不止一次地通过网络和电话倾诉。我与他们都不曾谋面,我没有他们的联系方式,这无疑是大海捞针,是不可能的。我之所以要说出来,不是要真的见到他们,我是想告诉自己,我怀揣梦想,我知遇不忘。
我要离开北京了。一大早,我坐路公交车从万寿路到北京西站,买了两张硬卧下铺,然后坐地铁9号线,在*事博物馆转1号线,在五棵松东南口出站,医院办理出院手续。妻收拾完酒店里的东西,办完了退房手续。在这家速八酒店,我们住了二十三天,来时一箱一包,去时多了两个蛇皮袋,还有一些脸盆啊、手提袋啊,送给聊熟了的清洁员。
北京的出行方式已很熟练,可是有什么用呢,下次来照样陌生,下次还是来看病吗?妻说准备些火车上的用餐吧,我摇了摇头。我感觉我将要在火车上度过的十九个小时,会没有一点食欲,我归心似箭。
End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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